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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救我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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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救我16

“先把房間搜一遍!”

看著只是睡著了的無敵鬼嬰,黎明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像其他四組那樣“殺死”它,但臉上依舊一絲慌張也沒露,沈著地吩咐艾文雅和安寧。

為今之計,也只能寄希望於這個房間裏還有什麽新的線索,告訴他們如何處理這個鬼嬰。

艾、安兩人此時早已對聽從她的指揮非常習慣了,二話不說立刻分頭開始搜查。黎明自己則走到病床前,試圖和蜷縮著坐在病床上的石中花交流,看有沒有從她口中套出什麽關鍵信息的可能性。

然而石中花自始至終都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別說回答問題,連眼珠都不轉動一下,好像聽不見有人跟她說話,也看不見眼前的黎明。

僅僅兩分鐘後,倒地昏睡的鬼嬰突然再次睜開了眼睛。

“快!再唱一遍!”

早先見鬼嬰只是睡著未曾消失,黎明就預料到了這睡眠效果很可能不是永久性的,它十有八九還會再醒,於是一邊嘗試和石中花交流,一邊餘光一直盯在它身上。此時見它睜眼,沒能它重新飄起來,便立刻喝了一聲。

正翻查病房櫃子的艾文雅聞聲回頭,見此情形哪裏敢耽誤,張口就唱。

然而奇怪的是,她明明開了口,喉嚨裏卻沒有發出絲毫的歌聲,而是像條金魚一樣,只有嘴巴一張一合……

她滿臉驚疑地捂住自己的嗓子,可這時她的聲音卻又恢覆了,發出一聲清晰的:“我……嗯?!”

“換一首唱!”黎明提醒。

這詭異的突然失聲感覺像是某種屏蔽,或許每首歌只能起效一次?

艾文雅聽了,連點頭都顧不上,立刻便又開口,用口型唱:“月兒明,風兒靜,柳葉遮窗欞~”

——依然沒發出聲音,只有口型。

那就不是歌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了。

“安寧你來唱!”

眼見鬼嬰已經又咯咯咯怪笑著飄了起來,揮舞著一對黑紫色小爪子要去撲抓石中花的肚子,安寧哪裏顧得上自己五音全不全,聽見這聲號令立刻就接茬唱了起來。

“月兒明,風兒靜,柳葉遮窗欞~”

果然,他的聲音能正常發出來,只是唱得生疏難聽。不知是不是因為歌唱質量不佳,這次歌聲起效得比之前艾文雅唱的那次要慢一些,但總歸依舊是起效了。

又是三分鐘後,鬼嬰再次困倦地合上眼睛,沈入夢鄉。

“別停,繼續唱。”黎明和艾文雅異口同聲地囑咐安寧。

——現在已經很明顯了,這一階段副本的隱藏規則不是“同一首歌曲只能起效一次”,而是“一位旅行者只能唱一次歌”。

而且歌聲一旦停止,鬼嬰只會繼續再睡兩分鐘。

那麽,是不是只要一直唱下去,一直不停,鬼嬰的睡眠就一直不會醒?

一邊叫安寧什麽都別管繼續哼唱下去,黎明和艾文雅一邊便繼續投入到了對房間的搜查中。

可是,與之前的幾個房間相比,眼下這個房間簡直空曠得不正常。

翻遍了四分之三個房間,他們唯一的收獲就是在石中花床頭的抽屜裏找到了一把叉子。

看叉子柄上的花紋,大抵就是護士臺丟失的那一把了。

然而眼下石中花肚腹上的怪異傷情已經被證實是鬼嬰爪子抓出來的了,沒有人知道這把叉子出現在這兒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這叉子本身也平平無奇,上面並無任何關於怎樣進入下一階段的線索。

黎明甚至還試著用它捅了一下沈睡中的鬼嬰。但和之前的子彈一樣,叉子也毫無阻礙地從鬼嬰身上穿了過去。鬼嬰沒被驚醒,但顯然也沒受到一丁點傷害。

這叉子就是普通的叉子,並不是副本給他們安排來殺傷鬼嬰用的特殊道具……

更要命的是,就在鬼嬰重新陷入沈睡後,只又過了大約一分鐘,安寧那跑調的歌聲突然停了。

兩人齊齊回頭望去,正看見安寧還渾然不覺,嘴巴無聲地張合著,還在繼續唱。過了幾秒他才意識到問題,驚愕地握住自己的喉嚨。

“我,我沒想停下啊……我……”他喃喃著。

——副本的意思很明確了,一個人一直不停唱歌的這個法子一樣行不通。

“加速!”

見此情形,黎明顧不上多糾結,只甩下這麽一句,轉身便重新投入越發加緊的搜查當中。

還有四分之一房間沒搜查完,或許關鍵的訊息就在其中。

此時距離鬼嬰再次蘇醒,只剩兩分鐘。

艾文雅不假思索立刻跟著繼續翻查,手上動作,安寧也立刻拋開了嗓子的事,加入其中。

四分之一房間很快查完。

然而,收獲為零。

“這……怎麽……”

艾文雅頓時露出既慌張又不知所措的神情,看向黎明。

與此同時,她一句“怎麽辦”還沒徹底出口,不遠處就又傳來了鬼嬰咯咯咯的笑聲。

“草……”黎明不禁暗罵了一句臟話,身體卻絲毫沒耽擱,離弦的箭一樣筆直撲向病床上的石中花。

借著原本距離上的優勢,縱然體能被大幅削弱,她硬生生還是趕在了揮爪撲來的鬼嬰之前一步沖到了石中花身前,一把將人抱住往起一拉,想將這個鬼嬰的唯一目標扛起來跑,靠走位拖延一會兒時間。

他們的首要任務是保石中花不死。先保她不死,才能騰出精力思考隱藏的生路在什麽地方。

可是,繞黎明抱起病床上的瘦弱女子往肩膀上扛的那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竟然還是失敗了,石中花紋絲沒動。

那根本不是體力被副本削弱的問題,這石中花簡直就好像和身下的病床、背後的墻壁長在一起了一樣,根本拽不動!

眼見鬼嬰已經近在眼前,鋒利的爪子閃著金屬般的寒芒,高高揚起,再狠狠刺向石中花的肚腹,黎明顧不得許多,暗一咬牙將心一橫,沒做躲閃,反而越發抱緊了石中花,將身體擋在了她的身上。

噗嗤一聲,利刃刺入皮肉。

鬼嬰原本抓向石中花的爪子深深摳進黎明擋在她肚腹前的腰後,頓時生生撕下一條血肉。

“唱歌!你快唱歌啊!”艾文雅在她身後不遠處急得大喊,“就我倆剛才唱的那個搖籃曲,記不住詞也沒事,你大概其哼一下總會的吧!”

……等等,搖籃曲?

任務消息裏似乎說的是“催眠曲”來著?!

聽見這句話,突然之間,黎明只覺仿佛有道流星劃過腦海,瞬間豁然開朗。

“哪組有能錄音的設備?!給我錄一段超度亡靈的歌,唱經也行,只要是唱的都行!時間持續至少三分鐘,最好四分鐘!”

鬼嬰的利爪還在一次次落下,血花飛濺,但她什麽都顧不上了。

扛著背後層層加劇愈演愈烈的傷痛,她一邊寸步不讓地死死護住石中花,一邊按住手表上的錄音鍵,向其他幾組喊著求援。

在他這句話出口的同時,艾文雅也跟著反應過來,意識到任務信息措辭裏暗藏的玄機:

“催眠曲”這個詞和鬼嬰的外貌讓他們三個都理所當然地把它理解成了大人哄小孩睡覺時唱的歌。當他們唱起“月兒明風兒靜”的時候,也的確起效了,就更強化了這個思維。

可是實際上,人們通常是把那種哄孩子睡覺的歌稱為“搖籃曲”的,而非“催眠曲”。

或者說,“催眠曲”裏包括了搖籃曲不假,但此“眠”卻不一定是彼“眠”。

——“眠”還有一種解釋,是永恒的長眠。

於活人而言,長眠是死亡。但鬼嬰是個怨靈,於它而言,長眠就是被超度、被撫慰、得到最終的平靜與解脫。

按著這個思路走的話,所謂“催眠曲”,也可以是指超度亡靈的經文或者靈歌。

而且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之前那兩次他們唱了搖籃曲,鬼嬰睡著後不久就又醒來了。因為“睡眠”本就是暫時,只有“長眠”才是永恒。

——只是,這個設定實在是夠坑人的。

不光是能不能想到“渡亡”這一層。就算想到了,搖籃曲可能大部分人都耳熟能詳,可渡亡的經文卻肯定不是大部分人都能會的了。

至少他們組的三個人顯然都不會。

而且他們這一路搜查證據搜查得夠細致了,全程都沒有關於教人如何超度亡靈的信息,她很確定。

無限世界的副本不是一向不會出現必死之局的嗎,這要是五組人裏恰好一個會這種東西的都沒有……

等等,這副本裏出現的那些奇怪外語正好和那幾位外國人、少數民族人士的母語相對應……也就是說,這個被系統劃分為“特殊副本”的副本,它一定程度上是根據旅行者的情況而變化的?

或許正是因為旅行者當中有人會這玩意兒,才出現了這種謎題、這種設定?!

正在艾文雅腦海裏心念電轉,不禁後怕又轉而放松,繼而下意識地琢磨起旅行者特征和這個副本之間“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同時,腕上的手表接二連三一陣瘋狂作響。

其他幾組的回應爭先恐後般地跳了出來——

[4-2 鄭悠然:(馮桉的聲音)

我組無人掌握相關技能,無錄音設備,無法提供直接支援。

未來我將以每十秒一次的頻率檢查口袋,隨時準備將支援物品傳遞至五號組。完畢。]

[3-2 尚知恩:

穆拓把之前員工休息室的手機當手電筒揣身上了,它有錄音功能。現在問題是我們這組沒人會念經渡亡,手機又只能往後傳給四組和五組……

一組二組你們會念經超度的話,想辦法教我們一下怎麽弄?

——那倆能力者呢?你們應該會吧?方小凡?顧北?]

[1-3 方婀娜:

小凡說她會唱夜離族的渡亡歌,可是那玩意兒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得用他們的民族語言唱,發音不準一點都可能不起效!

我們這邊目前沒找到可以錄音三分鐘以上的東西,怎麽辦啊?!]

隨著表達愛莫能助意思的消息一條條刷出來,艾文雅的手心漸漸沁出冷汗,心跳也不可遏制地越來越快。

怎麽辦……怎麽辦……

“小田你先唱歌啊!好歹先唱了,先讓它停一會兒啊!”安寧急切地喊著。

和他的喊聲混在一起的是鬼嬰的利爪不斷地一次次刺進人體血肉再重新拔出的聲音,黎明單膝跪在病床邊上緊緊摟著石中花一動不動,白大褂後面幾乎已經全被血染紅了,腰後皮肉開翻的傷口縱橫交錯,最深處幾乎隱隱可見森白的骨頭。

“不行……”咬牙抵擋著持續不斷的攻擊與層層疊加的疼痛,她從牙縫裏擠出拒絕,“錄音不一定有用……我那次機會得留著,如果錄音不算……我得學著唱……”

“那有什麽用啊!方小凡不是都說了,那玩意兒得用夜離語唱,你能學會?!要是錄音沒用就是這副本成心不給我們活路——先別管那時候怎麽辦了,能不能有錄音過來還不一定呢,還是先解決眼下吧!你想死嗎?!”

看著已經開始順著白大褂衣角往下滴的鮮血,安寧急得只怕要出人命,一疊聲喊著叫黎明什麽都別管了先把搖籃曲唱了讓鬼嬰停幾分鐘,一邊喊一邊就要撲過來。

“站那別動!”黎明一聲斷喝。

“這麽瘦的女人用得著兩個人同時幫她擋嗎?——你湊過來你也有被殃及的危險……先給我站遠點……一會兒萬一我扛不住了再換你來。”

“放心,撐一首歌的時間而已……死不了。”

她終究沒有開口唱搖籃曲。

——說夜離語是沒學會,但小時候畢竟學過一點,如果僅僅是照貓畫虎地模仿夜離語的發音而已,她是真的會。

——而且,她也知道,不論如何,她要的錄音都一定會來。

二號組沒說話。

二號組有她的竹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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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

二號組那邊,卓瑪正死死拽著穆塔的手臂,幾乎將體重全壓了上去,拼命將他往回拽。

他面對的方向是來時那扇連接著教師辦公室的門。

此時此刻,門的另一邊正不斷傳來一聲又一聲令人牙酸的沈重撞擊聲和女屍低沈又淒厲的咆哮聲。

如果現在打開這扇門,毫無疑問,那具無敵狀態的女屍立刻便會沖進來。

方才,幾乎是在聽到五組發來的那條求助信息的同時,他就將揣在口袋裏的那只石招娣班主任老師的手機掏了出來。可是那只手機的錄音功能偏偏竟是壞的。

接著其餘三組幫不上忙的消息就陸續全彈了出來。

他一聲沒吭,轉頭就要往回跑。要不是卓瑪反應算快,此時他恐怕已經把門打開了。

——現下這間廁所裏明顯是不可能有任何錄音設備的,但方才那間辦公室的桌子上還有一個手掌大小的老式隨身聽,大概率有錄音功能。

那幾乎是目前唯一僅剩的,能幫到五號組的可能性。

但是……

“太危險了!綠龜(女鬼)進來,窩(我)們豆(都)會四(死)!”

“耶許(也許)錄音不四(是)唯一的答案,耶許(也許)他們害右別的……”

卓瑪拼命地試圖說服他五號組那邊也許並不是沒有這份錄音就一定會出事,想要阻止他想給女屍開門這種近乎瘋狂的魯莽行徑。

可話沒說完,她便迎面撞上了“顧北”望過來的目光。

他似乎並沒有開口爭辯什麽的意思,亦無多餘的表情,那目光只是平靜又冰冷,雖無震懾人的驚濤駭浪,卻仿佛和全世界都相隔甚遠,冷冽、幽深、巋然不動。

——那是一種強者特有的、心平氣和的毫無餘地。

他根本不打算征求任何人的意見,也從來沒得商量。

那一瞬間,卓瑪陡然自心底升起一股寒意,甚至覺得,這不像是人類的眼神,不像是看著同類時該有的目光……

哪怕明明知道這位能力者在這個副本裏用不出任何法術,卻依舊本能地感到恐懼,就像一只被掠食者盯住的獵物一樣。

她幾乎下意識地松開手,仿佛再多糾纏一秒,眼前人就會像吸血鬼一樣一口咬住她的脖子,把她的血吸光。

“泥忘了嘛?則個副本,生命連在一起!”(你忘了嗎?這個副本同隊旅行者的生命是綁定的。)

恰在這一瞬間,反應慢了半拍的高雅也沖了過來,近乎兇狠地將卓瑪一把推開。

“窩的老絲也在五組,他們四了,窩和顧北也要四!——泥不去,可以,多起來!自私,不行!”(我的老師也在五組,他們死了,我和顧北也要死!你可以不去,躲起來!但你不能自私!)

說著,像老電影裏的蘇聯紅軍端沖鋒槍似的,把手裏那根“身經百戰”的拖把桿一橫,扭頭沖喊道:“一起!窩引開綠絲,泥拉怒音機!窩暴護泥!”(一起!我引開女屍,你拿錄音機!我保護你!)

卓瑪被推得重重摔倒在地,心下卻驀地一松。

——終於移開了,那可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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